我个人没有向代小权索要股权的情况。他的公司资不抵债,资产负债率超过200%,谁会要他的股权呢?但对于政府而言,实在没有办法。在债权得不到受偿的情况下,一旦重组以后,债权无法转为股权,那么政府又应该去找谁呢?所以政府在里面必须要有股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10月30日,网上一篇名为《创始人离奇被捕,深圳赛龙突然死亡之谜》的文章引发广泛关注。在此文章中,由明星海归技术创业者代小权创办的共青城赛龙通信技术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共青城赛龙”)经营倒闭,而原因则是地方政府的强势介入,其自身也因“赛龙公司逃税339万”的罪名入狱。
文章主要围绕几个关键点:
1.共青城赛龙339万逃税案是否成立?
2.隐秘腾挪的税收“调库”算什么?
3.赛龙是不是“出口企业”,是否欠钱?
该文章引发了不少网友对地方政府的声讨,当事方也陷入舆论漩涡之中,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10月31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了共青城赛龙公司,发现公司已经人去楼空,长区内杂草丛生。
10月31日清晨,江西省共青城市委宣传部官方微博的@九江共青城发布 对此事做出了回应。
10月31日中午,经辗转联系与沟通,作为前述文章的关键人物之一,前共青城副市长、现任江西财经大学深圳研究院院长的詹政接受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的独家专访。
詹政对上述文章中提到的种种质疑一一回应,并表示:
10月30日晚上,我已经跟相关领导汇报过了。我问心无愧,敢作敢当,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NBD:报道称,您在担任共青城副市长后,要求当地银行对共青城赛龙断贷?是否属实?
詹政:首先,我没有如报道中所说的担任过“经济顾问”的职务,我是被江西省委派过去的,去的第一天就是挂职的副市长。此外,也没有要求银行突然断贷。赛龙借了4.8亿元,不包括利息。政府拿出了一个亿,帮他还贷款,然后钱再还到政府的基金里。这样来维持他的银行信用。本来他说要付利息,最后也没有付。
NBD:报道称,代小权遭索要深圳赛龙的股权,且在此期间,遭到疑似非法拘禁,是否属实?出于什么原因?
詹政:我个人没有向代小权索要股权的情况。他的公司资不抵债,资产负债率超过200%,谁会要他的股权呢?但对于政府而言,实在没有办法。在债权得不到受偿的情况下,一旦重组以后,债权无法转为股权,那么政府又应该去找谁呢?所以政府在里面必须要有股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共青城赛龙公司大门 每经记者 于垚峰 摄
NBD:报道称,共青城市政府屡次插手共青城赛龙重组事宜,致重组多次夭折,且您个人具有一票否决权和一票赞成权,权利与义务不匹配,具体情况如何?
詹政:代小权所有的重组都是他自己去做的,政府肯定是恪守自己的底线,扮演自己的角色,不能越过公司治理结构来做这个事情。
当时,代小权官司缠身,已无力正常经营企业,在台湾找到信亿公司,合作过程中,代小权感到被架空,就慌了,跑到政府那里、黄书记(注:指时任共青城市委书记黄斌)那里去哭,说政府一定要出手,不然他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政府的债他也还不了了,要求政府要想办法把公司接管过去。
后来,我说我们不可能接管,我们既不是股东,只是个债权人,我们凭什么接管?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接管它,那就是破产。我跟书记提出来,但书记表示不能破产,如果破产,就要倒查国有资产流失的责任,这4个多亿就全部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下啊,我们还是要担当。
给我一票否决权的原因就是当时被债权人追、各种官司缠身的代小权没有理由再到外面去说No了。得有一个人替他说No,就是我。只有我们政府,刷政府的信用。比如员工要求发工资,我要去说不行,这个钱要用来保生产,他那时候已经欠了员工一大笔钱了。
所以不得不搞这么一个委员会,实际上是在帮他拿回控制权的同时,我们去做恶人,去刷政府的信用,为他的重组留出时间。
NBD:共青城赛龙重组不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詹政:他自己去搞,一会儿介绍内蒙发展,一会儿介绍周铭磊。他还说是我介绍的,但实际上周铭磊是他的债权人、股东,都是很早的合作关系。
内蒙发展来了以后,他想把债权留在外面,把赛龙进行重组,重组完以后,如果还有剩余的资产,就由这个资产来抵偿政府的债权。能抵偿多少就抵偿多少,新成立的公司的股份里没有政府什么事。这个事情政府能干吗?我能不去要这个股权吗?”
共青城赛龙公司门口杂草丛生 每经记者 于垚峰 摄
NBD:共青城赛龙重组过程中,同洲电子向新成立的猎龙科技有限公司打了1.5亿元,这笔钱是不是被非法转移了?
詹政:按照重组方案的要求,同洲电子的钱来了之后,是不可能放在账上的,要变成可经营的资产。所以1.5亿的去向就是按照当时我们已经批了的重组方案,拿这个钱去并购我们需要经营的资产,就是干这个事情去了。
同洲电子发布公告并把1.5亿打到账上,这一天我的工作结束。因为我是挂职的,时间满了,到那一天我已经延迟了半年多。因为要无缝衔接好,所以我跟政府有个约定,我的时间就是定在上市公司发公告并且把钱打过来。
这两个特征意味着重组方案已经进入实施阶段,也就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至于重组方案怎么样被认定合格,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我把全套的资料和光盘全部移交给了交易所,光盘是按照日记的形式做的,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邮件、短信往来的相关内容和形成的文件非常详细。
NBD:那您现在如何看待共青城赛龙和代小权?
詹政:可以说代小权没有给共青城市做过什么贡献。好不容易引了一个手机企业去,把它当成宝贝哄,但他实际上是没有投钱的。
他在共青城市设立了一个叫共青城赛龙的子公司,说它承接了手机的订单,需要政府给予支持,就向政府借钱。作为保证,借第一笔的时候就把共青城赛龙的股权和深圳赛龙的部分股权作为抵押保证,但不包括他本人的股权,从政府拿到第一笔钱。拿到之后,他就把这笔钱抽回给母公司,母公司再把这笔钱作为投资款又投给子公司,这样不相当于是增加了子公司的股本,然后他再把新增的股本抵押给政府借第二笔钱。这样循环几次后,就做成了共青城赛龙的母公司对子公司出资达到3个亿,空手套白狼。
NBD:你是否了解共青城赛龙的手机业务,情况如何?
詹政:共青城赛龙宣称的手机订单,实际上也并不赚钱。没有一个订单挣过钱,后来大家都求他不要再拿订单了。
他拿订单的方式是,比如别人报价30美元,他报价15美元,别人要4个月交货,他2个月交货。然后违约金签得高高的,那对方当然选你了。但他不考虑有没有这个生产能力,到最后就是对方不用付一分钱直接收违约金。他总是跟政府说有订单,非常充足,就是没有钱生产,这个逻辑可笑嘛。
NBD:代小权为什么会被判刑?
詹政:至于最后他怎么被判了刑,我已经离开了,就不好说了。